進退兩難——淺談後伊斯蘭時代的敘利亞

前言:由伊斯蘭教先知穆罕默德以宗教和武力統一了阿拉伯半島,到繼承人建立政教合一橫誇中東及北非的伊斯蘭國家,至近代分裂到地區獨裁政權,最後在2011年底茉莉花革命開始人民群起反抗。前後近五百年時間,從政教合一到世俗化,從獨裁到民主政制,在地區大國埃及首見民主選舉,為旁邊炮火濃濃的敘利亞燃點了一點點希望的時候,總統短短一年又被軍方推翻陷入混亂之中,而地中海彼岸的土耳其政府對示威使用的暴力亦不遑多讓,令人搖頭歎息……在中東另一方的伊朗,剛剛完成了政黨輪替,看似和平之路卻依然舉步維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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朋友Henning Ho在內戰前拍下的阿勒頗大清真寺(Great Mosque of Aleppo),與首都大馬士革(Damascus)的倭馬亞清真寺(Umayyad Mosque)同樣雄偉壯麗,可憐前者的喚拜塔(minaret)已被內戰戰火摧毀。兩座上千年歷史的清真寺,見證著幾個中東伊斯蘭皇朝的光輝,如今卻黯然失色,只見四周炮火熊熊。

大概兩年前爆發的敘利亞反政府衝突,反對者聯盟曾一度得道多助,站在道德高地勢如破竹,然而時間愈長戰況愈呈拉据之勢,明明早已奏起爭取自由平等的悲壯樂章,又何以愈來愈走調?

在20年代信奉伊斯蘭的奧斯曼帝國喪失對中東地區的管治,變成由法國控制的共和國,雖則實現了民主選舉,卻被法國拒絕承認(這個自由平等博愛的國家……),及後發生二次大戰與戰後敘利亞爭取獨立,成立敘利亞共和國,隨著敘利亞復興黨、阿拉伯民族主義等等崛起,自此經歷多場軍事政變,與民主自由漸行漸遠……在敍利亞地區過千年的伊斯蘭統治戛然而止,取而代之為軍事強人的獨裁政權,故本文名曰後伊斯蘭時代。

現敘利亞政府總統巴沙爾.阿薩德(Bashir Al-Assad),父親哈菲茲.阿薩德(Hafez Al-Assad),在1970年發動政變上台,實行以其家族及效忠者為首的威權統治長達三十年,逝世後由其兒子巴沙爾(Bashar Al-Assad)接任,為了家族能緊握統治權,軍隊由巴沙爾的家族成員掌管,因此在本次內戰中軍隊自然站在政府一方,而未重演埃及那樣由軍隊飾演造王者角色。

父子二人信奉伊斯蘭什葉派(Shia)中的阿拉維派,與境內佔超過一半的遜尼派(Sunni)國民不同,兩派自古結怨甚深。作為中東地區少數由什葉派領導的政府(其餘是伊朗和黎巴嫩),兩國自然是敘利亞現政府的『鐵杆』支持者。黎巴嫩的什葉派勢力本來就由敘利亞當局扶持,現今大佬有難定必投桃報李。至於伊朗,當區內其他遜尼派政府毫不保留表達對她的憎恨(據說有沙地阿拉伯官員稱,世上有兩個國家不應存在,一是以色列,二是伊朗),波斯灣彼岸的敵意使她不得不抓緊僅存的盟友。

至於反對阿薩德一族統治的勢力,政治理念各異。流亡海外的反對派、希望建立伊斯蘭國度而保守程度各異的遜尼派、支持民主開明政制人士、離心極大的庫爾德族、甚至阿蓋德組織成員等等組成的部隊,自然各懷鬼胎。

海灣國家如卡塔爾,一向欲擴大自己的影響力,大力支持反對勢力。實際上敘利亞的石油等等出口不大,除了看上地中海出海口帶來的利益,當中不免牽涉感性的宗派仇恨,雖然聽來毫不理智,卻真確存在,由這個角度看本次戰爭有一定程度是宗教衝突。

在這種賭局下,歐美列強都下不了注,阿薩德一族當然無法無天,但對反對勢力仍未摸清底細,隨便支持恐怕又重演塔利班的歷史錯誤,更可怕是如果由極端份子得勢,無論敘利亞或鄰國以色列都不會容忍對方的存在,恐怕又會再爆發中東大戰。而且直接介入戰局又恐怕重現伊拉克亂局,擊倒了一個強人,卻沒能建立取代它的秩序。

翻開歷史書,國家治亂,朝代更替,都不會是一朝一夕完成,期間的痛苦,最終只量化成死傷數字,讀後只令人麻木。然而,因無力感而懷著犬儒心理,因自私和軟弱而對暴力採取消極的態度,正正是罪惡的助燃劑。在這個基督踏足過的國度,偏偏是世上最混亂的地區之一,眼前槍彈橫飛,列強還在喋喋不休的打嘴炮,筆者還是只能說句God bless Syria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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